白求恩大夫为八路军伤员做手术。 吴印咸 摄
□陈玉恩
在保定市西北部山区涞源县王安镇有一个叫孙家庄的小山村,在孙家庄村北的山坡上有一座山神庙,而在这个小庙里发生的故事,由于老一辈摄影艺术家吴印咸拍摄的一幅黑白照片《白求恩大夫》,而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闻名于世。照片上简陋的手术台,古老的小庙,以及白求恩那严肃认真、沉着冷静的神情,定格了弥足珍贵的历史瞬间。
这个故事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晋察冀军区部队的一次反扫荡战斗中。1939年10月20日,是白求恩原定回加拿大的日期。白求恩回国是为八路军募集医疗器械和药品以及开办卫生学校的经费,晋察冀军区司令部为他回国召开了欢送大会。就在这时,日军集中了两万多人的兵力,对冀西抗日根据地发动了疯狂的冬季大扫荡。白求恩听到鬼子扫荡的消息后,立即推迟了回国行程,要求参加反扫荡。军区司令部批准了他的请求,由他率领战地医疗队,赶赴摩天岭前线,将手术站设在离前线3.5公里的孙家庄村边的小庙里。
这座小庙坐西朝东,是座山神庙。小庙的前梁高不过1.8公尺,宽有3.2公尺,里面不足10平方米。手术台是用两个药驮子一边摆放一个、上面架了一块儿门板搭成的,放在小庙当中。当时,白求恩身穿灰土布军装,挽着袖子,裸露着双臂,腰间系着一条白围裙,脚蹬露趾草鞋,在这张简陋的手术台上为伤员做手术。
当年,吴印咸随延安八路军政治部电影团(吴印咸是摄影队队长)一起到晋察冀抗日前线采访,正好赶上白求恩在孙家庄小庙为伤员做手术。由于那时没带闪光灯,而且又是在小庙里,给照片拍摄带来一定难度。过了一会儿,一缕阳光从左侧方向照射在白求恩身上。吴印咸心中大喜,这正是拍摄照片的理想角度。于是,他便拿起照相机,按下快门,白求恩救治伤员的感人情景便拍摄下来。吴印咸所选择的角度对处理主体非常有利,当时从左侧方向射进来的阳光照在白求恩身上,恰到好处的光线射入角度使他获得了最亮的影调,突出了白求恩的表情和动作。其他医务人员虽然是构成白求恩抢救伤员这一特定情节必不可少的辅助因素,但他们是陪体,不能过多地吸引视线,其中的两人自然地处在阴影中,另一个虽然也处在阳光的直射下,但吴印咸巧妙地选择了他弯腰的瞬间,使他成为一个不完整形象。光线的运用和巧妙的瞬间,使得白求恩的形象从其他人物中凸显出来,赋予了这幅照片较强的生命力和厚重的历史感。
在孙家庄小庙时,吴印咸还用一架只有一个镜头的“埃姆”电影摄影机,拍摄了当时的场景和救治伤员的素材。
1939年10月29日,在孙家庄小庙,为一个叫朱德士的伤员做手术时,白求恩的左手中指被碎骨刺破。
10月30日,白求恩和医疗队回到一分区甘河净伤员所,手指的伤口开始发炎了。但他强忍着剧痛和肿胀,仍坚持为伤员做手术。
10月31日,这一天,白求恩在甘河净伤员所做手术10余例,并给医护人员现场讲课授技。
11月1日,白求恩准备从甘河净伤员所转赴完县(今顺平县)石家庄子后方医院时,发现一个叫吴明的伤员,他患的是颈部丹毒合并蜂窝组织炎。白求恩看后很着急,决定立即实施手术。这是一种外科烈性传染病,非常危险。其他医生劝白求恩:“你手指上的伤口还没好,这个手术由我们来做吧!”“由我来做!你们当助手。”白求恩大夫和往常一样斩钉截铁。就在白求恩为吴明切开伤口时,带伤的手指受到致命的感染。无情的病魔侵袭着白求恩的血液,超限度的高烧像火一样炙烤着他的肌体。
11月2日,白求恩在石家庄子后方医院,为200多名伤病员做了检查。
11月3日,因伤势加重,晋察冀军区卫生部叶青山部长安排白求恩留在石家庄子后方医院养伤。但是,白求恩不顾伤痛,将伤指封好,又为13名伤员做了手术。
11月4日,白求恩修改军区卫生部巡视团工作报告,又写了一份关于防治疟疾的讲课提纲。
11月5日,白求恩的伤指不仅没有消肿,反而发展到整个左臂。
11月6日,白求恩病情加剧。为让他休息,同志们对他封锁了在银坊附近即将展开作战行动的消息。
11月7日,白求恩得知附近爆发战斗,随即带领医疗队赶赴前线,当晚在大坪地村宿营。
11月8日,在泥泞中行军35公里,到达距银坊前线5公里的旺家台三团卫生队时,白求恩体温已达39.6°c,他命令医生:“遇有头部或腹部受伤的,必须给我看,就是睡着了也要叫醒我。”
11月9日,白求恩左臂肘关节下发生转移性脓疡, 左腋窝淋巴腺肿胀剧痛, 进行切开排脓。在护士搀扶下,白求恩为伤员检查伤口,并到手术室指导医生手术。
11月10日,聂荣臻司令员得知白求恩病重的消息,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把白求恩送出作战区域,尽快转移到后方医院救治。”白求恩告别送行的三团团长:“我十二分忧虑的是前方流血的战士们,假使我还有一点支持的力量,我一定留在前方。”下午三时,白求恩被转移至唐县黄石口村。
11月11日,林金亮医生奉命赶来抢救。白求恩嘱咐林金亮组织一个医疗队,收容黄土岭战斗的伤员,然后完成二、四分区的卫生巡视工作,并给翻译郎林写信。下午,他又亲笔给聂荣臻写下了一生中最后的一封书信。
11月12日凌晨5时20分,白求恩在黄石口村与世长辞。
白求恩生前并没有看到《白求恩大夫》这幅照片。这幅照片,最早发表在晋察冀军区政治部画报社主办的《晋察冀画报》上。
1962年,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采用延安电影团当年在晋察冀抗日前线用16毫米电影摄影机拍摄的资料,编辑成纪录片《纪念白求恩》,在国内外发行放映,摄影吴印咸,编导为姜云川。
新中国成立后,这幅照片被广泛使用,还曾作为插图出现在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小学三年级语文教材《手术台就是阵地》一文中。多少年来,中国人民在怀念白求恩大夫的同时,对这幅照片也赞叹不止,称它是历史的珍品和艺术的结晶。
2002年12月,唐县人民政府代表团出访加拿大,与白求恩的故乡格雷文赫斯特市签署建立友好关系协议,缔结友好城。该市市长约翰·克林克先生特意将签字仪式现场设在白求恩故居。《白求恩大夫》这幅黑白照片被放大后做成剪影,展示在二楼的显著位置。
在唐县白求恩纪念馆内展改陈时,按照当年的场景,将《白求恩大夫》这幅照片按照1:1的比例进行复原陈列,重建孙家庄小庙,并模拟战场上的枪炮声做了音响效果,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对于照片中涉及的人物,请天津泥人张彩塑工作室首席蜡像师孙永升,模仿照片上人物的姿势制作蜡像。这组蜡像形象丰满、栩栩如生,得到社会各界的认同。当年,媒体的朋友曾拍摄蜡像照片刊发于《天津日报》,就有人给纪念馆打来电话询问白求恩的扮演者是谁,原来是问询者把这组蜡像当成了剧照。白求恩的战友林金亮的儿子林立先生来参观时,一眼就认出在小庙里左边第二个站立者就是他的父亲林金亮。白求恩的助手王道建的儿子王贺新来纪念馆参观时,也认出了在小庙里左边第一个弯腰者就是他的父亲王道建。
《白求恩大夫》这幅照片既是吴印咸的成名之作,又记录下白求恩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深入前线救治伤员、忘我工作的一个瞬间。吴印咸以高超的艺术技巧塑造了白求恩大夫的光辉形象,表现出一位国际主义战士对八路军伤员像慈父般的关怀。这幅历史照片以其独特的纪实性赢得了持久不衰的生命力,并为创作诸多表现白求恩的文艺作品提供了权威的影像资料。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此情此景,让我们深刻缅怀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大夫为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
(作者系唐县白求恩柯棣华纪念馆原馆长)